說到新竹,你或許會想到風城、科學園區,或是冬天刺骨的九降風,但對許多在地人與老饕來說,新竹真正的靈魂,藏在一碗熱呼呼的貢丸湯裡。
走進北門街這條充滿歷史感的街道,木造老屋、紅磚牆與斑駁鐵窗錯落其中。這裡沒有連鎖速食店的華麗門面,有的是老派台灣街頭的溫度。而在街角那家寫著「張家貢丸湯」的木頭招牌底下,熱氣從鍋裡不斷升起,一顆顆大如乒乓球的貢丸在鍋中翻滾,宛如時間靜止了一般,讓人彷彿回到五十年前的台灣老街。
張家貢丸湯創立於日治時期,已經超過百年歷史。
創始人張阿公最早在市場擺攤,靠著一副木槌與肉槌,每天凌晨四點開始搗豬腿肉。那個年代沒有機器,全靠人力與時間。他堅持用後腿肉加少量肥肉、不加粉、不加膠,再搭配秘製黑胡椒提味,一槌一槌打出豬肉的筋性與香氣。這種古法手工打製,不僅保留了肉的彈性,也讓每顆貢丸吃起來紮實有咬勁,還會在嘴裡「彈牙」地跳動。
這種傳承百年的工法,直到今日仍在使用。雖然現代設備進步了,但張家仍堅持使用木槌初打、機器攪拌輔助、人工手搓成丸。店裡的大鍋湯底也是每日用豬大骨、洋蔥與白蘿蔔慢火熬煮,清澈卻充滿膠質,每一口都喝得到時間的深度。
來這裡點餐,最標準的組合就是一碗貢丸湯配一碗油蔥飯。貢丸湯裡通常會放上三顆丸子,搭配芹菜末與胡椒粉提味,入口溫潤、肉香濃郁。而油蔥飯則是用台灣本地長米,淋上自家炸製的油蔥酥與豬油,香氣撲鼻,米粒Q彈不濕黏,是最簡單卻最耐吃的組合。
更感人的是,這家百年老店如今迎來第三代的年輕人接手。
張家孫子小張原本在外地工作,但疫情期間因為家裡人手短缺,臨時回來幫忙,一待就是三年。他一邊學習傳統工法,一邊思考現代化經營方式。現在不只保留傳統內用,也推出冷凍貢丸與湯底組合,還設立網路宅配平台,讓許多遠在外地的新竹人,也能在家重溫記憶中的這一碗。
小張說:「我們的貢丸雖然普通,但這就是新竹人的日常味道。大家從小吃到大,不是因為特別高級,而是吃了安心。」這句話聽起來平凡,卻道盡許多台灣在地小吃的靈魂——簡單,但真實。
現在每天早上八點開始,張家攤位前就會出現熟悉的臉孔。附近的阿公阿嬤習慣來一碗搭報紙、配熱茶,孩子放學回家也會買幾顆貢丸當宵夜。節日來臨時,許多老主顧還會直接訂購幾斤手工貢丸當年菜,因為他們知道:真正的滋味,不是在高級料理裡,而是在一顆看似普通,卻用心搗製的肉丸子裡。